关兴一心抱着“擒贼先擒王”的想法,想要直接杀死夏侯霸,继而一举击溃敌人士气,取得胜利。
他没想到,夏侯霸武艺居然如此高强,白白耗费了许多时间,最终却是功亏一篑。
而且,夏侯霸竟也开始使用双边马镫配高桥马鞍。关兴认为,这才是他没能在十合之内迅速击败夏侯霸的最主要原因。
当然,双边马镫这玩意儿,根本不是什么高科技,谁见到就能模仿。自从长安一役大放光彩之后,魏军已经见识过许多次了。
但见过归见过,但魏军的骑兵将领,却很少主动使用这玩意儿。
这就好比,人们都知道只有瘸子和老头才需要拄拐,你却让一位精壮猛男拄拐,即便说有这样那样的好处,他多半也觉得丢人,不太愿意听你的。
唯独真正的行家,才能发现双边马镫的妙处。
夏侯霸,显然就是一名真正的骑兵行家。
“思潜兄说的没错,我果然低估了此次战斗。”关兴暗自想道。
他望着夏侯霸在随从的搀扶下,又骑上了一匹新的战马,然后掉头就走。
本想大喊一声“夏侯休走”,然后继续冲上去,无论如何也要先杀了他再说,但犹豫片刻之后,终于还是强忍着内心的冲动,咬了咬牙,选择了放弃。
“大局为重,不能因为我的一时冲动,让弟兄们都死在这里。”
一念至此,关兴即刻召集身边亲兵,一阵冲杀,救出了几队被包围的人马。见人马越聚越多,关兴吹起号角,亲自打头,朝着魏军一个薄弱的方向突围。
魏军仗着人多,野心勃发,如同一条巨蟒,想要彻底吞掉关兴部。但如此一来,包围圈也就不可能面面俱到,必然会暴露出薄弱的地方。
关兴带人东突西冲,无人能挡。
终于,全军化作一柄尖刀,划破了巨蛇的腹腔,杀出了一条血路。
不远处的孙礼,看到关兴冲出重围,也是激动地大喊起来,急忙下令全军保持好阵型,列队前进,接应关兴。
就在片刻之前,孙礼也曾经想过,如果关兴失败了,他该怎么办?
一旦关兴倒下,他的这几千降卒,就要直接面对数倍于己之敌。这些新降的士兵们本来就没什么斗志,绝对是一触即溃。
但孙礼也是颇有节操之人,降了一次,已经让他背负了相当沉重的道德负担,他绝不愿意再次临战倒戈,望风投降。
那么迎接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孙礼本已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所以当他看到关兴冲出重围之时,才表现得异常激动。
关兴从魏军封锁中浴血拼杀而出,回到阵中之时,已经浑身是血,不辨面目,大刀也严重破损,刀口全是锯齿。
清点己方损失,这一仗,竟折了近四百骑,伤者更是接近半数。
关兴大恸,仰天长啸,发泄着心中的悲愤和压抑。
虽然魏军的损失更加惨重,战死之数起码是汉军的三倍以上,但人家人多,死千把人,根本难以伤筋动骨。
关兴这支队伍则完全不同,那是他亲自带出来的精锐队伍,一兵一卒都犹如血脉兄弟,同气连枝。一次折了四百人,这是关兴自出山以来从未有过的重大损失,实在是令他难以接受。
“我必亲手杀死夏侯霸,为弟兄们报仇。”关兴怒道。
孙礼安慰道:“关将军此番来去如风,又差点斩杀夏侯霸,已经是孙某平生所未见之神勇。此战虽未取得全胜,但也大挫了敌人锐气,敌人若再来攻时,必忌惮将军神勇,以至于畏首畏尾。”
关兴点了点头:“孙将军谬赞了。我以前总是自负武艺天下无敌,今次一战,终于明白,匹夫之勇,终有力所不逮之时。为将者,当着眼全局。”
于是下令道:“全军不再主动出战,列阵固守,等待周将军抵达。”
关兴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
在经过了短暂的休整之后,魏军便催动全军,发起了极为猛烈的攻势。
之前的骑兵对冲只是开胃菜,如今的战斗,才是真正的大戏拉开了帷幕。
魏军目前的局面,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其中,堵截者周默廖化联军,不过两万多人,而追击的诸葛亮和赵云主力,却是有近十万人之众。
所谓柿子挑软的捏,相比周默的队伍,司马懿显然更加顾忌诸葛亮追兵。
所以,他给夏侯霸下的死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赶在司马懿的中军抵达巩县之前,击退周默部,为大军的撤退清出一条血路来。
司马仲达的困兽之斗,谁人能够阻拦?
夏日午后,伊洛河畔。
雨后的大地经过曝晒,蒸腾起滚滚热浪,令人窒息。
孙礼带领的魏军降卒,战斗力实在是不敢恭维,魏军骑兵在夏侯霸的带领下,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将这些降卒阵型冲得七零八落,杀得血流成河,人头滚滚落地。
几乎全靠关兴剩余的两千多精锐,汉军才能勉强撑起整个战局不至迅速落败。
而夏侯霸凭借人多势众,渐渐在战场上的多個方向取得了优势。关兴和孙礼不得不逐渐收缩阵型,被挤压在河岸边上,背水而战,退无可退。
“撑不了多久了吗!?”关兴怒吼着。
他第一次体验到了,失败是个什么滋味。
此时此刻,望着魏军的千军万马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杀掉一批,又冲上来一批,直到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无论关兴的战斗力如何强悍,人总会疲,刀总会钝,以一人之力,又能杀得了几人?
你能杀得尽吗?
“父亲……”关兴喃喃道,“当年你被吕蒙偷袭,兵将散尽,面对东吴的围追堵截,英雄末路之际,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场景?”
“你当时在想什么?悔恨吗?遗憾吗?愤怒吗?还是始终都抱着一线希望,等待援军呢?”
“可是,你满心期待的刘封孟达援军,自始至终都只是屯驻在上庸,连挪都都没有挪过一下。”
“可我不同!”
关兴怒吼道:“周将军援军正在赶过来,他绝不会弃我不顾的!我必须要坚守住阵地!敌人绝不可能从我这里通过!”
关兴毫不犹豫,命手下打了一发信号弹,向周默军求援。
倘若援军即将抵达,能看到这信号弹,必然会回应。汉军逐渐崩溃的士气,也将再次打上一股强心针。
但是,倘若援军还很远,看不到信号弹。那么这发没有回应的求援信号弹,将成为导致士气崩溃的最后一根稻草。
“嘭!”
一朵红色的烟花,在白昼之中绽开,并不如夜晚那么鲜艳明亮。
距离稍远一些,怕是就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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