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一桌子的美食,沈光楣和孔俊义心里并不很舒服,喝的是洋酒,吃的是牛排,用的是刀叉,听的是留声机里优美的音乐。不是这些东西不好,而是太好了。他们两个互相对视了一眼,熟练地用起刀叉,将鲜嫩的牛排送进嘴里,感受黑胡椒汁在口腔里的肆虐,同时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那些平常百姓家里的黄澄澄的窝窝头,随后便也只是对其他的甜点浅尝辄止。
他们极有默契,他们也无法在面对这一桌美食的时候若无其事地享用,偶尔尝一口算不得放肆。
“不知沈先生哪里高就?”方由问道。
沈光楣放下刀叉,礼貌性地回答道,“高就谈不上,一个小小的空军。”
方由标准性的微笑浮现在脸上,双手撑在桌面的大花布上,“哦?那也很不错了。起码是个铁饭碗。”眼里迸发出的光芒似是要将人逼退,转而又十分温柔似水的神色看着傅书玉,道:“表妹是素来最敬佩军人的了,是吧,表妹。”
傅书玉抬头对上方由温柔的眼神,害羞地点点头,“是啊,那会儿表哥你不也嚷嚷着要去当兵,最后还不是姨夫把你给拦了下来。”
方由温柔地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小孩子的玩笑话,做不得数。这会儿才觉得读书才是最有用的事情,最适合我的事情。”
沈光楣焉能不知方由话里话外都在针对他,他也不急着接招,甚至觉得如此再好不过了。
“再者,表妹曾经说不能逞一时之气,只有匹夫之勇。中国现在最需要的是保存人才。我只是在对的时间做对的事。”傅一铁听着也不阻止,反而乐观其成,这事儿成不成对他都有利无害。孔俊义虽然明面上也一脸笑意,心里都恨不得将这人一枪崩了。说些什么鬼话,没我们在前线杀敌,他能现在好吃好喝?
“是,方先生说得在理。即使中国现在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危亡之际,也需要保存其根,保护其种子。每个人在自己的岗位上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来也算尽力了。”沈光楣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方由本想着让沈光楣知难而退,没想碰了个软钉子,不在意地耸耸肩,继续道,“沈先生知晓此理甚好,沈先生如此明理,那我倒要问问沈先生。”
“如果我表妹嫁给了你,那她该如何?”众人都不约而同看着沈光楣,傅书玉也侧头看着他。
方由道:“我和表妹从小就玩儿得好,表妹的个性我深知,我和姨父都不愿表妹受这颠沛流离之苦,你明白吗?”
沈光楣微微一笑,道:“方先生很爽快,你们的顾虑我都懂,如果傅小姐和方先生意见一致,那我今天只当来傅家做客,和傅伯伯叙旧,再无其他。”
傅书玉为难地低下头,心里突然起了纠结,她当真要悔婚?沈光楣是,不错的。她追求新潮流,新思想,追求民主之光,但是她并不想要承担那份时刻失去沈光楣的危险,她承受不起。
此时此刻,傅书玉才明白自己有多虚伪,那些和父亲的争吵都是闹小姐脾气,她并不想真的革自己父亲的命。她最终还是点点头。毕竟,他们俩这是第一次见面,可能过几天和表哥去玩儿一趟就忘了这个人了。
随着傅小姐的点头同意,大家忽然觉得无比轻松,好像事情就应该朝这个方向发展,只是需要有人唱唱戏,敲敲锣,铺铺台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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