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罗天大醮的准备,陈少微曾这么说过。
此一项,便耗尽天下材宝,但凡世俗能覆盖的地方,早已上贡…更不必提,僧道司豢养的一批道士所耗费。
“看这架势,难道罗天大醮要提前?”
陆安平暗自嘀咕。
果然,当天夜里,在他翻卷法华经心神不安时,正一弟子顾欢夤夜来访,行色匆匆的,看得出避僧道司费了些功夫。
“陆道兄,罗天大醮要提前了”顾欢急忙慌地道,事关正一派生灭,此刻已无真人风度。
“果真如此么……”陆安平放下经卷。
“明日日落,这是几个心腹朝臣所说,乾帝新定的吉日吉辰”
顾欢解释道,“因前日夜间星象所致,到今儿才传出信儿来!”
陆安平耸了耸肩,指了指法华经:“兴许大兴善寺或可出手!”
“大兴善寺?”
顾欢看出是佛家经典,何况鬼神图传得沸沸扬扬,忙急声道:“陈师兄自持观主,向来不少门户之见,我却不同,过会便往大兴善寺!”
陆安平听得感触,板荡识人心,张伯符这几个徒弟委实不错。
“我来此处,也为告诉陆兄”
顾欢压低了声音,讪讪道:“十八年前兴庆宫,乾帝负了重伤,这才一直西苑苦修,此事由祖师托梦所传……兴许对陆兄有用!”
“我明白了。”
兴许天师张伯符还存了些幻想,可放眼长安,有望与乾帝正面相抗的,唯有素和尚一人。
而兴善寺偏偏置身事外。
“罗天大醮不仅关乎正一,关系道门,更关系天下苍生……”
顾欢不由握紧拳头,神情激动道:“我这便去找图澄法师!”
“当心”
陆安平没有阻拦,随即补充了句:“当心僧道司!”
顾欢走后,陆安平仍心头发慌,修习了阵摩诃止观,化出宝塔、莲盖种种,也无法将心神平复。
无论如何,也无论方外世俗,明日恐怕是五百年来最重要的一天……想到那有杀父之仇的乾帝,或许就此登天,入住造化天宫,他就生出一股不甘。
与此同时,疑惑也升起,即便乾帝成功炼化正一祖师,成就天仙,是否能逃得过三清道标影响?
那山河社稷图,究竟是天上的哪一位降下呢?
三清道尊?
他眉头紧皱,凭栏望着弯弯的弦月,任由秋夜寒风拂过,飘往长安城每一处角落。
……
……
同一片夜空,弦月映在西苑,却越发凸显深沉与肃穆。
“玄黄法坛三百六十五座,布置在一百零八坊中,每坛有十二名僧道司授碟道士随侍守护,四方星宿人数翻番……”
“从未时初刻,一千两百根承天香已点起,俱是按形制完成至于修士,共计三万七千四百五十一人,连同长安原本僧道,则在四万两千人上下。”
“除此以外,民众约一百零五万,固然念力低微,也可足用……”
李严孤零零站着,望着院中那道威压又遗世独立的背影,声音微颤。
“有你在,朕还是放得心!”
身着衮龙服的乾帝声音阑珊,半晌后才悠悠打断:“只是素和尚顽固不化,说甚么菩萨行”
“不过殷长梧会来,他们清微一脉,颇有几件仙宝……还有太白那位白剑圣,起码能护持片刻。”
“不知蜀山派几个不合时宜的所谓前辈,会不会再来……”
李严一直侧身倾听,直到乾帝自顾自地说完,才接过话茬:
“四大派中,蜀山名声早臭了,正一自顾不暇月轮国桑耶寺那些番僧不至捣乱,火罗国固然狼子野心,可修为低微,掀不起什么风浪!”
“既然殷长梧、白稚君两位护法,加上僧道司掌控局面,定然会万无一失!”
“还是周全些好”
几息后,冕上垂旒细细碎碎作响,乾帝回过身:“书生陆象那样,朕可不想再有一遭……”
望着黑暗中忠心耿耿的臣属,他生出一股隐忧并非对山河社稷图、以及玉京金甲符图没有信心,也非不能炼化正一祖师,成就仙道。
而是回想借玉京金甲符图所感,对即将入住的造化天宫,觉得不安。
那究竟是什么?
正一祖师也绝口不言
他还未度劫,即便有先天符图,天道感应总是差了些
何况,还有骤然闪过的客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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