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很甘甜。他舔了舔嘴唇,注视面具上的那双眼,试图发现出什么。而那双眼几乎不与他对上,一直低着。他只好放弃,然后观察周围的地形。
这是高坡的一条路,并不宽,这样宽大的双轮车几乎占据路面的全部。车前坐着一名车夫,也穿灰蓝斗篷,挡住休利特的目光。高坡的两边是树林,远处的山峰在雾中隐约呈现。他抬起头,天空似蓝似白,像有云流,而阳光的来源无迹可寻。
他视线里飞过一只蝴蝶,它飞行的轨迹让他的目光恍惚不定。蝴蝶飞入路边的草丛,一下子找不见了。他回过神,心想:“这里是哪?”
他目光重新落在那人身上。那身灰蓝色的斗篷非常朴素,脖颈前的黑色扣子黯淡无光。他望上看。那张黑色面具没有任何花纹,属于纯碎的脸型,而双眼里的眼珠子正在往下看,似乎正在思索什么一样。那人双手上戴着棕黑色的皮革手套。他目光下移。那双脚上穿着皮鞋,经历过许多年的损耗,可以见到一道道不起眼的划痕。他目光移到旁边。那把武器似乎是弯刃,装在黑色的鞘里,剑柄上的黑色绑带紧紧圈着。
他试图挣脱出双手上的绑绳,过程很小心,但马上被对方注意到了。对方双眼上抬,盯着休利特,目光犹如锋利的剑刃,一下子让气氛冰冷到极致。他停下动作,一时难以呼吸。然后,对方移开目光的时候,空气重新自由。
他心想:“他是谁?”
甚至不敢回忆那道目光,它永远刺在这段记忆里,无法被磨灭,如一个诅咒仿佛永远伴随他的一生。现在,他一点逃跑的念头也没有了,因为只要被对方再看一眼,那种恐惧会被重新激发。他微喘着气,皮肤上的疙瘩还未散去,喉咙甚至又干燥了起来。
他背后的双手试图抓在一起,但只有几根指头能互相触着,并且传上来冰凉的感觉。他屁股挪了挪,面对另外一边,避开见到那人任何一点的身影。
而脑内深处已被那道目光打下烙印,他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只有车继续走着。
这时,世界里只剩下林海在风中晃动的大片声音,以及木制的车轮在硬泥上碾过的微弱声响。
“车会去到哪?”他心里冒出这个疑惑。
只有不断的思考才能暂时忘却那种恐惧,他调动所有思绪,寻找可以深思的事情。
但一件件事情,都仿佛失去值得思考的理由。最后,他直面那道目光带来的恐惧,对它追根究底。
“不要怕……不要怕……”他心里告诫自己。
在回忆里触摸它,已经没有任何一点感觉,他逐渐以为心里的阴影消散了,于是迟疑一下,鼓起勇气转过头。对方仍然坐在那,面具上双眼里的眼珠子仍然望着下边,保持这个姿势不曾动过一样。
他吞了吞口水,实际上没有口水,然后呼唤了一声:“喂——”
而那双眼珠才动了动,他却下意识回过头,根本不敢对视。
但稍微冷静了些,他心想:“只有不断挑战恐惧,才能克服恐惧。”
“可……现在能吗?”
仿佛世界里只剩两样东西,那道具有令人恐惧的目光、他自己,而他正置身于这种注视下,永远无法逃离,这种阴影将笼罩他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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