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明知瞒不过去,就直截了当的道:“此事与小狐兄弟无关。那夏侯杰不仅辱我族人兄弟,更将我叔母妹子掳了过来,此仇不报,难以为人。钟先生,眼下我在许都待不得,等今夜一过,张某定当亲自到丞相面前谢罪。”
钟无期面无表情的道:“你当钟某看不出来?你们这一走,还会回来?”
张绣脸色微变,他下意识的向后瞄了瞄,暗示身后族人小心提防。钟无期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虽说并未亲见,但许都中多位名将都曾赞他武艺高强、手段毒辣,其人到底如何,由此可见一斑。
更何况,钟无期虽与羿小狐交好,但他毕竟是曹操的人。是敌是友,尚不可说。若他果真对曹操忠心不二,一剑刺了过来,就算自己能躲的过去,可身后这帮兄弟们,必然要遭毒手。
想到这里,张绣不由自主的向前站了站,挡在族人身前,他问道:“钟先生,你是来捉拿我等,为夏侯杰报仇的?”
这种粗浅的激将法,钟无期压根就不当回事。对于张绣,对于宛城,他一向是置身事外的。至于什么夏侯杰等类,他更是从来就没放在眼里。他之所以跟过来,只是来找羿小狐。眼下既然已经找到,他也不想多费口舌。
他看了看张绣,决定再给他说最后一句话:“宵禁虽解,但一律百姓出入,定然要有公验。你们几个,可有公验?夏侯潭夏侯渊带着虎豹营五千军士,戌时起就在许都城外各处路口设岗,专门查验此事。你们要走,请便。”
他说完这话,就拉着羿小狐,要往城内走去。
张绣等人却愣在原地。曹操明明已经说过,他若想走,许都城内绝对没人敢留。眼下还没到祭天大典,他竟然已经派人到处设岗查人?他竟然如此!
这些事情,钟无期并没有给张绣说太多。羿小狐夹在中间,也不好追问。他知道二人之间并不相熟,而钟无期身为曹操身边近侍,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很难得了。
只是,羿小狐没有想到,曹操还是在背后出了阴招。他忽然想起酒宴结束时,张绣来到院子里,曾带着满脸喜色。他想起张绣曾一脸笑意的对他说:“好的很,一切都好得很。”
那个时候,他是真的开心吧。他大概觉得,曹操这次是真的要和他冰释前嫌、从头来过了。
可现实却再一次让他失望了,他前脚刚出相府,脸上的醉意还没散去,曹操就已经命人带着兵马,将整个许都围了起来。
羿小狐忽然停下。
他转过身,看了看愣在原地的张绣,低声说道:“丞相的脾性,向来如此。他若心情好时,怎么说怎么行;他若心情不好,怎么说怎么不行。虽说现在围了许都,但他与你交谈时,必然也是肺腑之言。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说不定,此举只是防患于未然,未必就是针对你们。”
羿小狐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没底的。曹操是个什么德行,他比谁都清楚。当初因为粮官借头一案,他受到了曹操的猜忌,不仅下了大狱,人头也差点不保。后来,命虽然保住了,可挚友同僚都被牵扯在内,就连他的母亲,也被发配到洛阳,母子之间难以团聚。
那时,他料定曹操是十分忌惮他的。可就在羿小狐第一次见到郭嘉时,他却听郭嘉说道:“丞相自南征归来,便说遇到一位奇人,足智多谋,当是百年难遇的奇才。”
呵,当真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一点信誉也无!
只是,这些话他没法细说。他只想告诉张绣,事情,总会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眼下还没到无法回还的那一步。
然而张绣并不关心这些。曹操怎么样,他一点也不在乎。他只是问道:“是不是所有人,都必须要有公验?”
钟无期本不想再说什么,但看在羿小狐的情分上,还是点了点头。
张绣的脸色逐渐阴冷下来,事情有没有回还的可能,他心里已经很清楚了。不说他扒光了夏侯杰,让他在成千上万的许都百姓面前丢尽颜面,就凭曹操几次三番的出尔反尔,他就已经很清楚了。
或许,酒宴时曹操所表现出来的歉意,是他内心深处的自然流露。但无论如何,事情一过,自己、族人、宛城,还是会落入到这狼犬一般的奸贼手中。
叔父伯父们已经死绝,这几年与曹军的来往冲突中,他们陆陆续续的被斩于马下,无一生还。下一代的小辈们还没长起来,最大的才不过十七岁,与人斗狠尚可,说起带兵打仗,或扛起宛城大业,那是万万不能的。
至于族人一直看好的堂弟张成,现在才止十四岁,还没有男人的样子。其他的,都是叔母、姐妹一众女流……
张绣不敢继续往下想了。他忽然意识到,他的叔母邹夫人,以及他的妹妹婉儿,此时此刻,正与家里唯一的一点骨血、他的堂弟张成一起,赶往东城大门。
一瞬间,他整个人仿佛陷入到冰窟之中,一直往下沉、往下沉,难见天日。
他突然间抬起头,甩下羿小狐,大步跨出,向东城大门狂奔而去。
他知道,如果去的晚了,他的叔母、他的妹妹,以及他的弟弟,都会落入夏侯渊、夏侯潭手中。那时候,他们的结局,只怕比夏侯杰还要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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