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清水和李灏把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事情脉络也大概能猜得到。

若魔妖不想让人类进入玄遗，那人类是绝对进不去的，但这些人手上有压抑治疗浊气的解药，族长便允许他们进来，或许是心中有恨对人类另一面阴暗的本性有所了解，才在这里下了这么一个秘术。

平等交换，也让还活着的魔妖有一丝希望。

有魔妖盯了他们一眼，眼神空洞，他们的话多半是坠入了那魔妖耳中，但他没有动作，或许是魔妖本能残留的善意，又或许是浊气已经侵蚀了他的身体已无力和他们纠缠。

邱清水挣脱李灏的怀抱，把目光放在了谭渊身上，他已经走到最上一层。

她心中难受，只见他手握住了白犄角，背影萧瑟却不显弱小，他决然地手一用劲直接把犄角拔了下来，猩热殷血慢慢从那断口渗出来，把他的白色头发弄得粘稠污浊不堪。

他把犄角放在了石柱上换取了一份药材。

失去犄角的他脸色青黑像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他僵着腿一步一步走了下来阶梯，靠着最后的执念才不至于晕倒，艰难走下来。

邱清水又有点想哭，但瞪大着自己的眼睛，头微微向上仰才没让泪水留下来，眼眶还红肿着，这样的她显得狠绝。

高大男子看又谭渊换了角，正欲去换，瘦弱男子拉住了他，道：“你看这里魔妖角都是黑色犄角，而那犄角成白色又明显小了很多，难保没有问题，到时候你回去后交不了大人的差，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是再等等。”

高大男子想的也是，就停了脚步等着下一个魔妖交换犄角。

白色犄角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

接下来的是皆可预见，谭渊才走到白芜门口就倒地不起，白芜注意到了，一个跃身到了他跟前抱起了他，谭渊勉强笑了笑，把手中换回的解药递给她，嗫嚅着：“白……姐姐……”

谭渊彻底昏死了过去。

白芜看着他头上的犄角消失了知道他给她的是什么，这几日她发生的是她知晓，但却无能为力阻止。

那浊气要的是魔妖的命，也使得她的神力受到了压制，且天神给她下的指命是世间自有规律不得干涉旁务。

击杀狂魔人已是逾矩，她是断不能再参与魔妖一族的事了，不论是好是坏。

她没有想到的是，虽然是天神派遣她来此暂居，但她只要在这里，就算什么也没做，一切的定数规律都变了，她也是导致魔妖遭此灾难的最大因素。

不过她现在还没意识到。

白芜拿着谭渊给她的解药，面露感动，点滴亮光在她眼中闪烁，她先把他抱回了房内，然后一口气吃了解药，向外掠去。

能感觉到，体内的浊气正在慢慢消散，白芜加快了步伐。

她走的方向是以物易物处，看样子是要把谭渊的犄角换回来。

邱清水站在浊气笼罩的街边不动了，李灏也跟着停了下来。

“这才只是个开始……”邱清水蹲下喃喃，捂住了脑袋，很痛苦，脑袋中有开始闪烁起画面还有声音，这次能隐约地听到和看到某些东西。

周围都是黄沙，铺天盖地，黄沙过后，是无尽地黑暗，她下意识地握了握手，应该是有人跟她在一起的，但却不知所踪了。

随即，镣铐扣在了她手上，火炙烤着她，又是那副画面。

“一半的天神之力哈哈哈哈，那个狗屁天神居然舍得，”那声音桀桀笑着，“呸！当初不给现在送来又当如何？已经迟了！”

火蔓延上来，邱清水感觉到很痛苦，头痛欲炸。

那人像是癫狂了，那声音盘旋不去，像是在对天长啸：“哈哈哈，狗屁神祗！以为你设了禁制，我便拿她没办法吗？……你错了！经这凤凰真火的淬炼，你那禁制管个屁用？……神力是我的！长生也是我的！而你，就等着眼看着你那娇妻死去吧哈哈哈……我一定会回来亲手取你首级的哈哈哈哈！”

就在邱清水感觉自己神识飘荡身体不由自主颤抖的时候，那笑声突然嘎然而止，四周平静。

哒哒哒地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一人来了。

他无惧烈火，他走上前来，他吻了她，他抱着她，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垂，他温柔道：“别怕，别怕，无论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就算是在这无尽的幽冥地狱，我也陪你同行……”

他身上有一股气息爆发，虽然冰冷刺骨，但却是柔和得令人沉沦，火焰渐渐熄灭，镣铐断开，他抱起她走着，周围嘈杂，但他过处全都安静下来，他声音清淡却流露出满满的温柔：“要想战胜恶魔……只需躺在我怀中……”

邱清水心一怔，眼泪簌簌流下，想看清他的脸，奈何漆黑一片不得见……

“清水，清水？”清冷声中带着一丝焦急。

他在唤她。

邱清水艰难地睁开眼，看到了那张脸，由模糊到清晰，是李灏。

邱清水有点分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在梦中，忡怔了好久才分辨出来这是在以物易物的石窟中，他们回来了。

邱清水起身，那石柱台已经摧毁碎成了块，她看到依旧躺在地上的司徒宏，不，谭渊。

犄角重新放在了他怀里，他的脸色也好转了许多，只不过伪装的青丝又变成了白发。

看他这样子是没事的了，邱清水回头无言看着李灏，静静地，直直的，眼中泛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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