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罗浩相当淡定,目不斜视地开车,开口也是四平八稳的声调,没一丝惊讶。
“死因为注射了过量毒品。”
丛明晨还没消化好,罗浩就紧接着说道:“不过,虽然尸体上有淤青,但指甲里并没有提取到皮屑、织物材料等,所以很难判断有没有挣扎痕迹。也就是说,没办法判断是他自己给自己打的针,还是别人干的。”
“肯定是别人啊!”丛明晨肯定地说,“那家伙那么怕死,怎么可能自杀?而且他是个瘾君子嘛,那么有经验,肯定知道什么量会死人。何况还有姜艳这个前车之鉴!”
对于丛明晨的武断,罗浩没做评价。但也没有制止。可能在他潜意识里,他也不相信黄毛会自杀。这个时间点太巧了,他们刚刚从他嘴里撬到一点线索,他就死了。而且死因还这么有标志性。他实在没办法相信这是巧合。
“可是师父,”丛明晨反应过来,不太确定地说,“这也不能证明黄毛不是我们杀的,为什么新区的人看到这个,就同意放人了?”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罗浩道。
“那是什么?”丛明晨不解。
罗浩抬头,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她。丛明晨眉毛正纠结,既不解,又觉得自己的“得救”不够光明正大,因而相当没有底气。
罗浩摇摇头,重新看向前面,不带感情地说:“既然没有证据指控你杀人,就没有理由留置你超过二十四小时。怎么,进去一趟,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忘了?”
“哦。”
丛明晨恍然。原来她不经意间,把自己代入到了有罪推定的假设中,而完全忘了:没有证据,公安机关对任何人的盘问都不能超过二十四小时。更何况她只是去配合调查,说明情况的。
“这么想来,他们还真是可恶。”
她义愤又起,将女警察对她的诱导式问话一五一十学给了罗浩。
完了一低头,视线落到报告中的尸体照片上。黄毛这个人虽然讨厌,但毕竟是一条性命,又没到罪该万死的地步,丛明晨还是忍不住替他惋惜,叹气道:“要是我当时直接报警就好了。”
然后忽又想到,当时赵波澜曾那样拦她,不让她报警。
她当时只觉得赵波澜瞧不起打小报告的人,但如今结合黄毛的死再看,却也忍不住怀疑:如果,她是说如果,赵波澜阻拦她报警的目的,并不单纯呢?
之前在区分局的审讯室,在对方男女二员大将的左右夹击之下,丛明晨一直在袒护赵波澜。因为彼时她相信赵波澜没有杀害黄毛的动机和理由。
可是现在,在就着凉风,搭着她最信任的人的车回家的路上,她的想法突然产生了动摇,然后就开始不安,那不安在于:如果她的判断是错的怎么办?
如果赵波澜那么积极地帮她,就是为了要杀黄毛怎么办?
丛明晨不善于伪装,她的所有心情都展示在脸上。所以很快,她的不安就被罗浩发现,并对着车后镜问她怎么了。
她下意识摇头说没什么。
可话音刚落就开始后悔。罗浩是她最信任的人了。如果这件事,连面对师父都没有办法自然而然地说出口,那她还有说出来的机会吗?
她想,也许最开始她去找赵波澜帮忙的时候,就应该先告诉师父。还有美龙桥,有关冯鲸和赵波澜的监控视频,剪都剪出来了,为什么没能及时告诉师父呢?而就算之前都没说,举报黄毛吸毒时的犹豫,以及那时赵波澜对她的拦阻,也应该告诉师父的。
就算师父再怎么忙,可师父毕竟是师父。他是刑警队的副队长、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她的师父,这些她无从判断的事,就是应该早一点交给他来处理的。
何况师父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要她听话,有眼力见,一举一动都得汇报。如果她没那么自大,老老实实按师父说的做,早点把赵波澜和黄毛的事告诉给师父,是不是赵波澜就不会失踪,而黄毛也不会死了?
一想到眼前的局面都是因为自己而起,丛明晨突然陷入一股强大的自责中。以致在罗浩第二次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她难得用相当没有底气的声音,询问王挺是不是跟赵波澜一起失踪了。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那种自责感更是如洪水般劈头盖过来,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而就在这种灭顶的溺水感中,丛明阳的电话急切地打了进来,一开口便又是一条让她无法消化的信息。
他说,他找不到冯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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