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笙没有等到那个之后,落下去的琴声没有再起来,片刻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敲门声,苏言笙一愣,将琴弓与琴拿在同一只手上,空出一只手去开了门,看见的便是沈鹿鸣笑吟吟的一双眼:“没想到先生的琴拉得这样好,昨日原本想求先生拉一曲……不过今日倒是一饱耳福。”
话语间片刻停顿里的内容,苏言笙也知道是什么了,算起来大概也只能说是真的不巧。
看着沈鹿鸣没有离开的意思,苏言笙退了了半步,少年便毫不见外地走了进来,目光灼灼:“先生可以在拉一曲吗?”
苏言笙自然没打算拒绝。
上个世界里他待了两年有余,两年里哪怕练得不多,也一直没放下小提琴,到了这个世界之后也偶尔拉一曲给自己解闷,技艺有所进步,这会儿既然沈鹿鸣都要求了,他自然不介意拉一曲。
这无端之下,演奏的人与听琴的人便掉了个个儿。
到也还是宾主俱欢,临回去之前,沈鹿鸣又回头:“先生之后若是想合奏,不妨直接吩咐我便是了,独奏合奏毕竟还是不同的。”
说完又笑了笑:“先生晚安。”
苏言笙差些叫他那一笑晃了眼睛,心说这小子私下也真是太爱笑了,这才十几岁,一笑,明晃晃地就将“乖巧”二字摆在了脸上,这还是演出来的,若放出去,不知得祸害多少母爱泛滥的小姐姐。
有了这么个开头,之后他们也便时常合作,日子还是这么过着,周末并不需要总到沈家去,沈家却还是给了司机沈鹿鸣差遣,沈鹿鸣从前是不爱出门的,可自打和苏言笙逛了一次街,也不知道是开启了什么古怪的按钮,每到周末必然要将苏言笙拉出去走走,各种家长带孩子玩的地方都走了个遍,有时候甚至一人抱本书随意找个清净的咖啡厅坐上半天,完了在讨论讨论情节。
两个人是处得很不错的,惬意得叫苏言笙仿佛回到了上一个世界的日子,可沈鹿鸣终究不是沈盼明,尽管他们琴声不知为何总有种叫苏言笙难以不在意的相似之处,沈鹿鸣却依然是那个不折不扣的小怪物。
既然出了门,总是有遇见熟人的机会的,沈鹿鸣不是没在沈家宴席上出现过,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年那位沈少爷和双小姐闹成那个样子,各家族的人难免多少都知道些,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家喻户晓”了,故而那些个这一辈的少爷小姐也不可能不知道沈鹿鸣也不过是姓沈而已。
便是在这么个狭路相逢的境况下,苏言笙终于见识到了沈鹿鸣除却面对他的乖巧与面对沈家人的阴郁寡言外的另一面。
是两个小家族的人,小到苏萚都不必上心记下那种,他们能知道沈鹿鸣,也无非是因为姻亲。
惯常沈家人是高傲惯了的,如今遇着一个不上族谱、平常又不说话不指手画脚,且被自己有姻亲那一房所不喜欢的,便难免要多说几句。
起初也是佯装亲热,上来便是一句熟络的“鹿鸣”,见沈鹿鸣眼都不眨,一副不认得的迷茫模样,那点儿也不知道何处讨来的自尊便受不住了,瞅了一眼沈鹿鸣边上的苏言笙:“鹿鸣这是跟你们老师出来呢,一直都听说鹿鸣是个天才,连学校都不必去,苏老师这样年轻便能教他,可真是叫人惊讶。”
重音咬在“年轻”与“惊讶”上,也不知是在质疑谁。
沈鹿鸣却没有分毫恼怒,朝着对面那个不知道是哪家的青年笑了笑,笑容也不是面对苏言笙时的乖巧,而是带上了刻薄:“其实也无需惊讶,再怎么说我也是姓沈的,爷爷既然没干涉,便说明先生是实至名归。”
“毕竟,人以群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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