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药味几乎遍布了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明熹的身影在赵宁安的脑海里浮现，她有些感慨，年纪这么小就要喝这么难喝的中药，她低头看向常媚，“这是什么药？明熹怎么了？”

常媚嘴角露出苦涩一笑，她坐在一只小马扎上，整个身子缩成一团，一只手轻轻扇着火，另一只手的手肘放在大腿上，手掌托着下巴，轻声说道，“五皮散，据说是打从娘胎里带出的病根。”

赵宁安默了一默，心间忽然百感交集，其实世间哪有什么公平，即使在她那个极力讲求公平公正的年代，也做不到绝对的公平，有些人一出生就注定了低人一等，一出生就被所苦难纠缠，所谓公平，只能相对而言。

一时之间，赵宁安不知该如何解过这个话茬，是安慰？还是感慨？她抬眼，眼光不经意间瞥见了院内那枝繁叶茂的杏树，于是她果断转移了话题，“你……和徐荒是怎么认识的？”

“我和徐荒啊，”听见这个名字，她的眉眼柔和了许多，嘴角的那抹苦涩，也渐渐消失无踪。

常媚眼神飘忽，开始回忆她与徐荒初识的那段时光。

赵宁安从不远处搬了一个小马扎，坐到常媚身边，开始听故事。

凡间有句诗“人生若如初相见，”她与徐荒的初见，是她一辈子都忘不掉，也不愿忘记的。

那时，她刚离开堂庭山，初到九州，九州的一切在她眼里都很有趣，吃不尽的美食，赏不尽的美景，还有……熙熙攘攘的人，比之冷冷清清的堂庭山不知热闹了多少。

那时的她还很单纯，不知人间险恶，不懂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

她只认为，那些总是送她东西，请她吃好吃，带她去玩好玩的富少爷都是好心人，为此她还曾感叹过，九州之人真真是古道热肠，热情好客啊，然而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幻想罢了。

这些“热情好客，待她极好”的富家公子，不过是觊觎她的美色。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终于有一天在她蹭吃蹭喝之后，一位富家子弟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在饭菜了下了蒙汗药，她至今都还记得，当时那位富家子弟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

但是她是方外之人，蒙汗药或许能立即迷倒普通的九州女子，却不能立即迷倒她。

她强忍着头晕跑了出去，晕头转向间，她早已分不清了方向，于是胡乱跑了一通，却阴差阳错的跑进了一片杏林，那时正是秋天，杏叶都已泛黄，风轻轻一吹便簌簌落下。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黄色，她头脑发晕，扑倒在在了满地的银杏叶中，彻底迷失了方向。

她想，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哪里了，所以我应当安全了吧？

她这想法刚冒出不久，一双玄色薄底长靴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她心里微微一惊，抬头看去，铺天盖地下落的杏叶里，他长身玉立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很快他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朝她伸出手，微微笑了笑，说道，“姑娘，需要帮忙吗？”

微风拂过，杏叶不停下落，那一刻常媚忽然明白了一个词，一眼万年。

小院内，常媚从回忆中回神，抬眼看向院里的杏树，仿佛看向的是他们的过去。

赵宁安听得津津有味，这可真是个浪漫又带点玛丽苏的英雄救美故事啊，“然后呢？为什么会上凤鸣山，成为山贼？”

听见赵宁安的话，常媚微微一怔，她嘴唇蠕动，眸中忽然溢满了莫可名状的悲伤。

“我……”

“嫂子！嫂子！不好了！”院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呼唤，打断了常媚将要继续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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