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忌平生,并没有遭到过这样的对待,他有些茫然地坐在原处,脸上的神色像是姜翊七岁时遥遥看到的模样。
“你不信我?”他终于整肃形容。
姜翊抬了抬眼:“我这个人其实不较真的,给我什么我就要什么,底下没有比我再乖的人了。”她看向苏忌,“可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一样东西,只有含了欺瞒,就是假的。”她笑,“所以我有点伤心,苏公子,你骗了我。”她觉得心头的伤口又疼起来。
你不是太子党,这我猜得到,可太后娘娘是你最大的依靠,她的意思你怎么会不清楚?她舍弃手中太子这张牌,最大的盘算,就是要拔掉姜家了。你却跟我你不知道。
她虽然又叫他苏公子,却语气平常,反应云淡风轻。
苏忌不由地后背有些发凉,想要话,却被姜翊的摇头打断了:“没关系,骗就骗了,我还能找苏公子要赔偿,找太后娘娘退婚吗?”她倚在栏杆上,“我不过就是一,求求苏公子怜惜,今后不要再把我当傻子了。”
苏忌道:“我从未……”
姜翊看着他,心中没入冰雪地,却连话的意图都没有了。
斥鬼门围攻姜家那一日,你猜到,却把我一个人丢在了姜家,太后娘娘要拔掉姜家,你也知情,却看着我们落入圈套。
她终于抬手,捋了捋头发,笑意盈盈,像是久唱方歇的戏子终于又捡起了自己的面具:“我了,我这个人真的听话的很,不喜欢争什么把自己碰的头破血流的,能找个地方安稳活着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她的眼里忽然又染上一片血红的狠意,“可我一定要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不该我指望的我绝不再指望。不该我动的心,我也能放回原处去。”
苏忌忽然就明白过来。
她不是要退婚,不是要报复,甚至不是想要个公道,她只是,想确定自己受骗了。
知道他不堪托付,所以将真心收回,从此以后自己做怎样的事,又对她做出怎样的欺瞒,她都可以接受容忍。
因为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外人。
她跟她那位名声赫赫的郡主母亲一模一样,不一样的宁折不弯。
姜翊的宁折不弯是在她的笑容里,是她处事的清明,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只有清清楚楚,她才能装作满不在乎,才能扬起笑脸,只是那笑容推拒人千里,此时此刻也带着锋芒凉意,让苏忌瞬间就觉得。
隆冬已至。
他木然地看着姜翊仍旧懒倦的笑意和依在栏杆处的动作,听见她的声音:“苏公子放心,我并没怪你什么,”她仍微笑,“婚事不由我做主,我也没有可以为我做主的亲人,没关系,只是……”
你既守不住我的真心,那就算了。
她背过身去:“苏公子,我这个人,实在是太怕疼了。”
明明知道世人皆不可期待,偏偏还对你生了指望寄停并不是怪你,而是怪我自己。我把真心捧出来,本就是为了被你践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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