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知道好人与坏人不是那么简单的,却也,没一瞬怀疑过。
倘若世间不再有容迟,不再有他这般自认愚蠢却一腔孤勇的人,那么又哪里还会有人间。
她原是个怎样的人,已经不大记得清了,只是很多时候坚信不疑的东西,被漫长的家宅争斗消耗殆尽,在身份伪藏中也消磨了全部的情怀与斗志,与世人对望,只余失望罢了。
可这世上,还是有可信之饶。
她微笑:“可在这个之前,我们还得料理些事情。”
夜已渐深,空空落落的营帐,寥寥无几的士兵。姜韶劝不动姜红篱,也找不到姜翊,自己收拾了行装便离去了。
姜翊和容迟待在一间较偏的营帐之中,两个人各坐在营帐的一角,仿佛根本看不到彼此。
段九跪在在容迟面前,神情略有些困惑。
“听段将军也是白丁出身,一步步得了今日的官封,实在是不容易。”姜翊站在他身后,镇定地开口,“只是有件事,我总想问问你。”
“赵将军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我们待在一处,蚊虫却只叮他不叮旁人,段将军可知道其中关窍?”姜翊只是朝着他的背影平静地道,“世家子女,的确养尊处优,不可居无香,行军在外,身上的香囊却是一刻不离身。”
段九本来不解其意地跪着,这个时候也不由地全身一颤,抬起眼,复杂地看了容迟一眼,像是不确定他的想法。
“段将军身上的香,倒让我觉得亲牵所以,我并不信你的出身。”姜翊继续道,“昭城段氏,医官世家,祖上出了三位御医,想来这才是你真正的身份吧。”
段九全身忽然颤抖起来。
“我知道培养毒蛊是多险多费神的东西,只是你既知是什么毒培育起来的那些虫,自然也有治疗的方子。”容迟不想再兜圈子,直接开口道,“你自己交出来,还是动刑之后再交?”
段九不由地震惊道:“将军,我是为了咱们……”
“为了赢,便能使这样的毒计,潜伏入白竹军营放出患疫的蚊虫,你可知你这样,已无人伦。”容迟皱起眉。
“人伦?”段九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仿佛不信容迟竟出这样的话来:“两军交战,你死我活,将军跟我,人伦?”
他站起身,伸手指了指容迟,不无嘲讽地笑道:“将军以为,谁能救得了你?谁能救得了昭城谁能救得了大梁?就是我这个……背弃人伦之人。”他甚至有些骄傲地仰起头,“皇帝要你死,你就是下第一怎么样,你会打仗用兵又怎么样?你一个人,杀不了他们二十万人,你能做的就是一个人苦苦支撑着,看着昨日一起饮酒的兄弟今日就战死,什么都做不了。”
姜翊坐在他身后,神情平静。
“将军不承认,没关系,可我告诉你,边城守将原本不必死这么多的,都是因为你!”他放肆地笑起来,整个人显得癫狂而可怖,“皇帝要你死,要世人唾弃你恶心你,偏你自己不信!放眼今之下,哪个皇帝下过旨意,要弃城的?”
他走近一步,咬牙切齿中透着深不见底的哀凉:“能救你们的人只有我!从来都只有我!”
“可放出毒虫来的计策,下作些不提,两军时刻交战,若是损及自身,你可想好怎么办了?。”姜翊淡淡地在他身后补上一句。
“我……且不我们早有防备,就算自损些许,也可换他们大半!至少可让跟他们退兵自保!”段九转过身,指着姜翊道,忽然冷笑道,“你个女子,懂什么?”
姜翊听到这话,倒有些惊讶地挑起嘴角:“这句话,轮得到你对我吗?”她看着段九,眼眸幽暗,似乎蕴着极深的怒气,“段九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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