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该谢谢我,若不是我,你根本不配入葬皇陵,只配被攻入皇城的叛军杀了草草一埋,被千军万马踏碎骨头……连你的儿子,也与你一脉相承的无耻,被我亲自挑去了舌头,被他最信任的下属一剑杀死……”
姜翊不禁开口:“苏忌,不要了。”
苏忌的怨毒,是令姜翊从没料到过的。那个精致的虚假的人,此时此刻真情实感的发泄,不是爆发,而是脆弱。
苏忌的脆弱,还是令她不忍卒读。
“让我来。”幸玳抬高了声音,“弑君的罪过太大,你如今如此声势,实在没必要背上这个嫌疑,我来。”
苏忌看了她一眼:“他是你的君父。”
“你以为我会怕这个?”幸玳的声音轻飘飘的,“何况,我与他到底有没有血缘,你最清楚。”
苏忌不意她在姜翊面前这个,看姜翊神情平静,是早已知情的样子,才勉强道:“我清楚什么?”
“姜大姐,从见我的第一面起就知道我是假的,冒充的,真是够厉害的。”幸玳侧眼瞥了一眼姜翊,“看着我们在你面前演戏,痛快吗?“
幸玳顺手拿过那碗被苏忌放到一旁的汤药,语气平静:“我这么多年的如履薄冰,终于能由我自己结束,不好吗?”
她将那药碗微微晃了晃:“我亲眼看着他和苏贵妃,逼死这宫里唯一一个真心待我的人,早已经恨得牙痒痒。”她想起那已经仙去多年,却对她温柔如水的皇后,心里微涩,“他把女子当成玩物,当成他们制衡江山的棋子,如今却要死在棋子手中了。”
那碗汤药递到了皇帝的嘴边,这个时候姜翊才终于敢由着自己的目光随着药碗看向君王,一时竟惊得差点腿软坐倒在地上。
皇帝竟一直是睁着眼的。
他曾是那般风光正茂的男子,站在玉阶之上遥遥以望,不怒自威的模样令群臣俯首。连消带打地除了曹家和黎家,连自己的儿子与嫡母都可设局对立,不动声色地除了自己的兄长,又轻而易举地缚住了姜闻道的手脚。
苏忌他不配做人,不配为君,却没有过他的权术不高明。
就是这样一介帝王,如今须发洁白,胡须上沾着饭粒,好像一具未见白骨的骷髅。浑浊的眼白,微微颤抖的眼珠,原来他一直都是能听到他们的交谈的,可是却一动不能动,看着他们将鸩毒递到自己的嘴边,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姜翊捂住嘴,一句话也不出来。
他绝不是个好皇帝,可他也抱过自己,看向母亲,过一句:“表姊,姜闻道待你可好?”
正在她又不禁开始想到母亲,和当日情形时候,有人忙慌错乱的脚步声,让苏忌幸玳同一时刻站起身来。
急促又尖锐的喊声,在这座已经封闭了很久,渐渐显得鬼魅幽凉的宫殿中,重重叠叠地响起来。
“大事不好!安南王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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