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为山九仞,功亏一篑。”面前匍匐而过一个衣着破烂,浑身腐臭的人,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词,右手不知所踪,茫然地用左手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刻下这句。
“功亏一篑倒是不假,他当初稳坐状元之位,可这心高气傲的劲儿,少不得被书院调教一番,不小心被生扯下一只手,怕冲撞龙颜,便取消了殿试资格,蜗居在此处。”岩与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像是在介绍一件物什一般。
“那为何不放他出去?”姜小万问道。
回头盯着姜小万看上两眼,岩与才错开眼睛,“留他在此处,也是仁慈。”
“这地方暗无天日,你说,是仁慈?”黑暗中,姜小万难以置信地望着岩与。
“那依小羊之见,少了一只手,半生在读书,脑子里除了之乎者也再没有别的东西,即便是说书人都比不上,他这样的废人,还能做什么?”
岩与仅这一句话,让姜小万哑口无言。
黎宁攥着姜小万的手越发收紧,姜小万环过她的腰,捏一捏她的胳膊,示意她冷静。
“是啊,废人,我们都是废人。”
一时间,洞里的人都重复着这句话,此起彼伏,哭喊声越来越大。
“喊什么!闭嘴!”一队守卫提着灯过来,站在岩与身前。
哭喊声戛然而止,众人都紧紧地捏着自己的口鼻,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也是这灯,姜小万才越发看清了这些人,衣着褴褛,身上遍布伤痕,少部分幸运的人胳膊腿儿俱全,大多缺胳膊少腿儿。
有的在洗夜壶,有的在洗衣裳,有的在埋头洗马桶,日前嘴里念着之乎者也的鸿鹄之士,如今埋头干着最下贱的活计。
还有人,在受罚。
姜小万盯着不远处的绞架,上面立着一个人,满身是伤,眼神里,有些微的光。
光!
“住手!”姜小万忙出言道。
守卫充耳不闻,熟练得将那人吊起来,固定在高处,打开机关,巨石应声落下。那只脚被生生地扯下来,又被不厚道的巨石压在下面,像是掩盖罪行一般,将那只脚熟练毁得一干二净。
不过和预料中不同,没有痛苦的嚎叫,恍若只有那人露出的白骨知道方才的痛苦。周围的人也像是早已习惯了,即便是震耳的巨响,也无人抬头看他一眼。
“之前他的脚筋已被废掉,这痛苦,忍忍还是忍得的。”岩与解释道。
“他们,犯了什么错。”
“不敬。”
“不敬?不敬何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答案,姜小万极力压下愤怒。
“师长。”
“师长?”
“对。”
姜小万转头面向岩与,“这法子,除了压制他们的愤怒再没有旁的用处,你可知道?”
“知道。”
“那你”
“我只是此处的客人。”沉吟片刻,冷淡的声音自岩与口中传出。
“好一个客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堂堂一国储君,竟以客人自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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