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少爷，那不是墨小姐吗？她这是，怎么了吗？”刚刚下马递过礼盒的文棋看着大步走来的墨言，一脸懵。叶欢闻言抬起头，看着擦肩而过的她难得精心打扮的俏丽脸庞上的湿润，眼角似乎还有着泪痕，心中莫名一痛。她竟然，竟然哭了吗？收起虚情假意的笑容和到嘴边的赞叹，一言不发，转头快步跟上，“少爷咱们这就走了吗，这才，才刚来啊？”文棋看着面前走远的少爷的背影，不知所以的挠了挠头，转身跟匆匆赶来的老管家努力解释。

快走，快走，别停下来。再不走出人群，眼泪就要流出来了。墨言一直快步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只是浑浑噩噩的走着。心里翻滚而出的酸意，带着丝丝缕缕的痛，灼热的令人窒息，几乎压抑不住。终于走不动了，脚有点疼。环顾四周，没，没人了吧。深吸一口气，眼泪刷的一下，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叶欢看着前方咬紧嘴唇默默流泪的少女，心疼的叹了口气，暗自攥紧了拳头。想都不用想，又是那个混蛋干的好事。给他等着！

天色渐暗，慢慢的下起了小雨，一点点落在地面，激起小小的透明水花。“嗯？”墨言看着有些湿了的鞋面，抬起头，看向头顶不知何时撑开的伞，转过身去。

“你，你怎么还在啊？”叶欢看着转过来的姑娘，笑了，努力把伞往前靠了靠。你看，只要你停下，只要你回头，我总是在的。“我在”，他温柔的嗓音有些莫名安抚人心的力量，“哭吧”。“你，你别”，“放心，我不笑你”。似乎是受到了鼓励，墨言背过身去，缓缓地松开了紧咬的嘴唇，终究是没忍住，“哇”的大声哭了出来。

他骗她！他骗她！他还利用她！他怎么可以这样！他诉说执念太深难以割舍的诚恳话语犹在耳畔，就被手链上折射的阳光晃痛了眼。不是说，当初年幼无知的誓言他当真了吗，不是说他在为了彼此努力吗？结果呢，说好的晚会他没有来，再见他订了亲。呵，说好的一直在一起，说好的会一直护着她呢！他明明说好的，说好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却无力砸下去。他是曾是她年少所有的倚重，可如今那所有的美好愿景，却被谎言焚烧殆尽。泪滑过脸颊流入嘴里，嗯，有点咸。没关系的，墨言用力抹着眼泪，恶狠狠的对自己说。只不过是年少期许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可以忘掉的。

她不要再为他找各种理由辩护了，也不要再去想那些可有可无的事情了。她的人生，又不只有他一人而已。没，没有谁，非要与谁白首与共。哭过，也就罢了。她还会，还会是骄傲的，京中人人艳羡的墨家大小姐。墨言胡乱的擦了擦脸，抽抽鼻子，声音里带着没有察觉的软糯哭腔。“我，我哭好了”。叶欢浅笑着从怀中掏出叠的方方正正的手绢，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嘴唇上暗红的血迹，意外的刺痛了他的眼睛。

“不哭了？”“嗯”，红眼睛红鼻头的小兔子用力点头。“那就好”。不问她为什么，也不问她想怎么做。只是轻轻用指腹轻轻抹去她干裂的嘴唇上渗出的血。温热的指腹和沉静的眼神，一点点驱散了她心头的寒冷。“你，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哭？”“没必要。你想说时自会说，不想说也没关系。反正受了欺负，小爷我总是会替你找回来的”。

少年声音沉稳而又有力量，无端的使人信服。“谢，谢谢你”。小姑娘低声嗫嚅，眼睛里闪烁着格外认真的光芒。“嗯。走的那么快，脚疼不疼？”“疼”，声音中带着刚刚嚎啕大哭后哭出的奶音。叶欢撩开衣袍，不顾满地漫过衣摆的积水，蹲下，“上来”。“你，你背我吗？这，这不太好吧。这可是在大街上，男女授受不亲。而且伞又小，两个人都会淋湿的”。

墨言缩了缩脚，往后退了半步。“天色已晚，恐怕雇不到轿子。离墨府还有两条街，你确定你要自己走回去？授受不亲？你看看周围哪儿还有人？下这么大的雨，但凡有把伞，谁管你授受亲不亲啊”。叶欢眯起眼睛，看着一脸纠结的她说道。“你再想下去，我们才都要淋湿了呢。乖，上来”。墨言扫过空无一人的街道，犹豫不决。

“那好吧”。轻手轻脚的往少年消瘦的脊背上一靠，双手附在他肩上。碰到少年温热的肩膀，一缩手，慌的不知如何是好。指间揪着他的肩上的衣褶，却丝毫不敢用力。上身挺直，竭力向后退，不敢也不好意思有太多接触。轻声咳了两下，以掩饰尴尬。大雨噼里啪啦的落下，砸在积水的地面上，飞渐出一个又一个水花。小姑娘歪歪斜斜地举着伞，不顾自己湿透的肩膀，竭力把他笼在伞下。“你别往后躲啊，往前靠点，抓紧了啊。不然怕你掉下去”。叶欢偏过头，双手揽住她往后缩的脚。“哎呀放心，你身上二两肉都没看头，小爷才不在乎呢”。

墨言红着脸，手指慢慢往上挪动，默默揪住他的衣领。小姑娘呼出的热气喷洒在他的后脖颈，痒痒的，却不敢回头看。无意间低头，小姑娘乌黑卷翘的湿发，滑落他额间。像一片羽毛，拂过心的宁静湖面，溅起片片涟漪。叶欢走着走着，假装不经意间悄悄蹭了蹭耳朵。奇怪，耳朵也开始痒痒的，又痒又热，烧的难受。

摇摇头，天啊，他不会是发烧了吧，怎么感觉全身都热。一定是走的太快了，一定是。微风吹过，夹杂着丝丝细雨，小姑娘冷的打了个寒颤。少年似有所感，默默加快了步调。月亮偷偷躲在厚厚的云层里，笑着看向沉默不语的两人。两个人的影子合在一起，一路上被月光拉的越来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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