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儿子就娶了你这么一个,一个长得又丑还脑子有问题的女人,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一个炕都烧不暖和,你还能干啥?你是不是想冻死我?是不是我骂了你几句你就在这里演戏?故意不给我烧好炕,好盼着我早死了是吧。我跟你说,我命硬,死不了,你就别盼着了。还不好好烧,说不定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家里有这么个扫兴玩意真的倒霉,看见就烦,什么事都干不好……”母亲拄着拐棍又骂骂咧咧的进了屋。随即施成川又看到了自己,和母亲一样,气冲冲地跑到半跪在炕洞门口吹着火的秦玉珍旁边,在她身上踹了一脚。这一次她不只是晃一下,而是被踹倒了,顿了一会儿,她又爬起来,拿了一枝细一些的木棍去了厨房。
“秦玉珍你还真是没用,你烧个炕都烧不好,把你娶回家就是让你虐待我妈的吗?你说说她都这么大年纪了,炕要是不热一点,有个头疼感冒的你治啊,看看你那个样子,我妈说得对,你真是能干成个啥?”施成川站在旁边看着那个还算年轻的自己正在“教训”妻子。母亲进了门就再也没有出来,不过倒是跑出来一群黑啾啾的小孩子,他认得出来,稍微高一点的是他的老大大根,他身上那件衣服是母亲用她的旧衣服改小了的,还算新一些。只穿了一件破上衣,没穿裤子的是老二,二根,这些孩子里就他最调皮了,母亲又不喜欢他,他也总是惹得母亲生气。还有三根和四根,蓝儿和青青,还有栓柱……这个梦很长,梦里他总是在流泪,他看到二根趴在窗户上看着母亲吃完了一整个白鸡蛋,然后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以后开始骂母亲;他看到四根光着身子从那口土窖的窖口垂下去,扬言要跳进去;他看到三根生着病拉肚子拉得厉害,走到哪儿哪就是一摊黄褐色,也是那一年他才知道那不叫瘟疫,叫“痢疾”;他还看到秦玉珍刚生完青青两三天就开始下地干活,有时候她衣服上会粘了红红的血渍,他会骂她,骂她不检点,骂她邋遢,总之什么难听的话都说。
这些就像一幅幅画儿一样,他都看得到,此刻他又站在一片四下无人的荒漠上,偶尔看到这些,偶尔又看不到,他流着泪,流泪因为什么,不知道,或许是太热吧。施成川觉得浑身都很热,热得难受,像要爆炸一般,很热又很渴,于是他挣扎着要去找水喝,越挣扎越口渴。
“咦,大根他大,你醒来了哇?要不要吃点什么?吃一口饭可能就会舒服点了。”
“嗯?”
“你想吃点啥?要不我去做?醒了没?我看着是醒了?”
秦玉珍一直在旁边絮絮叨叨地问他想吃点啥,他迷迷糊糊觉得很烦,他想说啥都不吃,就想喝水,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大,想吃点啥?吃点带汤的吧?”
“要不我直接给你烧点疙瘩汤?”
“还是想吃点别的什么?”
“不…吃…”施成川终于清醒了一些。
“不吃怕是不行吧,吃一点会好得快一点。”
“喝口水吧,先。”
“成,我去给你倒水,喝了水可能就想吃了。”秦玉珍说着话就起身去倒水了。
施成川又闭上眼,眯一会儿,他需要再清醒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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