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左边,左边,再稍微往右边一点,哎,对对对,再往下一点点,对,可以,就这里。”
“怎么样?奶,舒服吧?”
“舒服,大根孝顺嘞。”
“奶,你说,我这个每天上学,也没个看时间东西,有时候也不方便呢。再说我这也快要升高中了。”
“看时间的?表啊?”
“嗯啊,我看二根今年回来戴了个手表,还挺好看的,他可能也用不到,他也不需要手表吧。”
“二根那个手表,你问了他了吗?”
“没有。奶,你帮我问问二根吧。就算我借他的,我念完书就还给他了。再说他现在挣钱了,想要可以再买。”
“成,奶帮你问问二根。”
那一年,是二根不去上学的第二年,他去了城里打工,接近年底才回来,大根还是念书,念了初三。二根回来的时候换了一身新衣裳,一条肥得要命的裤子,走起路来宽宽的裤腿甩得屁股后面扬起一堆尘土,还戴了一只流行的石英手表,给家里带回来20块钱。二根说那一年他在工地跟着带他的师傅学习泥瓦匠的手艺,年底工钱给得还不错,给自己买了一身新衣裳风风光光地回来了。大根看着眼馋,很是喜欢二根的那只石英手表,做梦都喜欢,学校里也有一些家里条件稍微好一些的同学戴那样的手表,闪亮闪亮的。于是大根想到了平常最疼自己的奶奶,奶奶是家里说话最有份量的人了,父亲都不敢不听。
这些东西自然是施成川后来才知道的,那时的他只知道二根刚回来时穿了一身新衣裳,手腕子上还戴着个什么手表,头发抹了猪油一样光亮。施成川看着这个样子的二根,气不打一出来,这些年轻人真叫不会过日子,出去挣钱,钱没挣回来几分,倒先自己花上了,买那些个花哨的玩意儿又不顶饭吃。不过后来不知怎么地,他不喜欢的那些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都不见了,手表也没见二根戴过,再后来,那手表就出现在大根手腕上了,连同那条肥肥的喇叭裤。
二根总是喜欢倒腾那些个新鲜的玩意儿,后来他还卖柿子,大清早在旧自行车上推着一筐柿子出去,沿着山里沟沟坎坎的小道去各家门口卖,后来柿子都烂了也没卖掉几个,还欠了别人成本的钱。大根念书,没念得了高中,初三念了三年,愣是没考上个高中,还记得他第二年念初三的时候,偶尔让四根去给他送几个煮鸡蛋,有次四根回来一直在骂他哥,大概是因为他把鸡蛋都分给他的同学吃了都没给四根吃一个,四根气极了。那个时候的日子要比现在艰难地多了,想想那样的日子,今年这样的好光景,蹦一蹦也是值当的。
施成川想着想着都入了神,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过年大家都乐得清闲,秦玉珍在家里进进出出喂喂牲畜,准备多一些吃食,一边进进出出地忙活,一边又在念叨:
“二根他们在院里整得太吵了。”
“蓝儿和青青可能最近这几天要来家里头吧,上次生了立国他们来了一次之后就没来过了,过年怕是要来吧。”
“啥?你说啥?”
“我说,蓝儿和青青,怕是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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