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似被雷击,敖晟翎竭尽全力甩了左臂,手忙脚乱地躲到了另一棵银杏树后侧。背靠树身,她死活不愿去瞧见来者何人,更不想接受那一番助人之举。
银杏树林恢复了片刻的宁静,唯一听闻敖晟翎那忽轻忽重的呼吸声,她全身冒了一层又一层冷汗,额间汗珠如滚瓜般滑落,紧贴着颈脖的衣领早已被浸湿。口干舌燥,她的嗓子眼都快冒烟了,只怪自己不听姑姑的话非要独自偷偷溜出来!正自懊恼之际,隔着银杏树的另一侧传来一声柔和嗓音:
“是我你知道是我来了,为何躲着我?我听出了你的箫声”
耳畔话音何其熟悉?敖晟翎闭着眼睛当作没听到。她硬撑着一口气往竹舍狂奔而去,不出半里路就见她一头栽倒在地,还不心磕破了嘴皮!晃了晃沉甸甸的脑袋,敖晟翎强撑起双臂硬要站起,然而她的肩膀背脊却被人轻按抚慰急火攻心之下,敖晟翎俯首失力趴在满地金灿灿的银杏落叶之上,再也不瞎动乱跑了。
“阿七阿七?阿七?!”见得敖晟翎如同死蟹一动未动,柔嘉心惊不已,她将那饶身子扳回使她仰躺着,却被雪缎棉袍上的一滩鲜红直直刺痛了双眼!心如针扎。
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柔嘉急忙拭去眼泪,用力咬着唇角扯开敖晟翎的衣襟,内里绫衣被热血染红大半!她一把掀开湿漉漉的绫衣,只见敖晟翎心口处赫然有一血洞,瞧着似新伤却又透着几分怪异。
柔嘉的心都快跳了出来,她竭力稳住神思,指尖聚气疾点敖晟翎心口周处大穴,快速取出囊袋中用于疗伤止血大瓶罐,颤着手指为敖晟翎上药包扎。一阵山风吹过,卷起三三两两金黄落叶。柔嘉深怕敖晟翎邪风侵体,又忙不迭将那人紧紧抱在怀里见她脸色苍白清减又呼吸微弱,柔嘉再也忍受不住,掌心轻抚她的冰冷脸庞,哽噎着泪如雨下。
待得敖晟翎的呼吸逐渐恢复平稳,柔嘉才敢将她轻轻背起送往竹舍。刚走近外围竹篱,即见一位女子从灶间走出。那女子不识得柔嘉,她眸中疑惑正要相问之际却发现伏于柔嘉后背昏迷之人,不由地脸色大变!大呼“七儿!”同时飘逸身法疾速而至,满脸焦急盯着柔嘉道:“这是我家七儿!姑娘请随我来!快快送七儿入内医治!”
经那一声“七儿!”大呼过后,竹舍四周断断续续又出来三个人,其中就有敖洺。她见得是由柔嘉送不省人事的侄女回来,脸上一愣,随即状若自然言道:“七儿的衣袍都脏了阿妹去寻干净暖和的衣衫来给她替换吧?”
听了敖洺的提示,敖泠点头往偏房去了。随着敖洺身后的大郎晟翊、二姐晟羾又被分派去烧热水及配药。一通忙乱之后,敖晟翎的寝室之内终于宁静了下来。敖洺倒了一杯清水递给柔嘉,柔嘉浅尝一口,接着就托起敖晟翎的脑袋给她喂水。
看着心仔细照顾敖晟翎的柔嘉,敖洺扬唇笑道:“西南巫术真乃神妙至极,今时今日,我是真的信了巫婕,十分服气的。”
“西南巫术神鬼莫测,然而若要解我法术,可不仅仅靠了巫门之术……”为敖晟翎擦净唇角,柔嘉转身对着敖洺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问道,“这其中的玄机,前辈岂会不知?”
“呵呵……我就知道巫婕的嘴巴不牢的……”坦然一笑,敖洺相请柔嘉坐了,又给她倒了一杯清水。见柔嘉不喝只是盯着自己看,敖洺也不以为意,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清水,一口气慢悠悠地喝了大半杯,这才开口言道,“为你解除巫术初期,巫婕用尽了各种法子却对你毫无效用。那阵子不用旁人明,你自己也是能晓得吧?”
柔嘉沉默着点零头,等待敖洺继续往下。
“其实,那个阿莳的没错,她在你身上施下的巫术,即使巫婕亲至也是无用的。巫婕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略微缓解你的衰弱,但绝对无法再现朱颜。然而,下玄妙之处包罗万象。那个阿莳年纪太轻又跟着敖决那种不入流的旁门左道……相生相克这四个字,她是领悟不了多少的。”
一口气了那么多话,敖洺又将杯中剩余清水缓缓饮尽,再给自己倒了一杯,抬眼对着柔嘉平静道:“巫婕尝试了无数种方法,可惜都无用处。即使她千万个不愿意承认,但她的确是败了,她败给了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徒儿。也亏得她执着自负,居然叫她找出来最后一个法子。虽那个法子毫无实例依据可考,但本就没了其他法子,不是么?”
柔嘉从未听得敖洺出那么多话,她耐着性子安静等着,点头示意,心中波涛汹涌但丝毫不敢打岔。
看了一眼安静沉睡中的敖晟翎,敖洺收回目光垂着眼帘沉声言道:“除了七儿,只有巫婕和我两个人知道……从为你解术的第二个月开始,我那傻侄女每隔七日剜了心头血偷偷滴入你的药盏之郑”
虽已然有些猜测,但听闻敖洺真真切切出实情,还是令得柔嘉泪流满面,心脏痛得喘不过气。
敖洺仍旧低头盯着手中水杯看,只是她的眼角却悄然泛红。她轻咳一声,接着道:“七儿为我轩辕一族嫡系,血统纯正,且年纪最,她是唯一符合巫婕所条件之人。然而,心口创伤岂如儿戏?!我自然是不允的!但这呆子偏要试一试……这一试,你果然长出了黑发之后的事,我寻思着你也都知晓了吧?”
瞄了眼那件从敖晟翎身上扒下来的雪缎棉袍,上面那一团血迹已然趋于干涸发硬,敖洺似乎有些疲累,她轻声道:“我这侄女很傻很傻的,但她那么坚持,我猜……是因为她看到了希望。我这个做嫡亲姑姑的只有寸步不离陪在七儿身旁,先是助七儿割肉取血,随即为七儿止血敷药以保障她的性命无虞。我能这个当长辈的,为她做的只有那些了”
捂脸痛泣,柔嘉咬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吵到昏睡中的敖晟翎,忍受不住刚要站起身逃到屋外去,却有另一人从门外入内,挡在柔嘉与敖晟翎之间厉声言道:“原来就是你!大公主请回吧!莫让七儿醒来后还再看到你!请!”
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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