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澜瞪着眼,顿了两秒,怒斥道:“罗御风——”
一时间,教室里几十双目光齐刷刷地扫过来。台上张叠山的脸一沉,右手直接垂下,用粉笔尖杵在讲台上。
“卫澜,你来分析分析李白的这首《将进酒》。”
女生不情不愿,歪歪扭扭站起来,低着头。帘帐般的头发盖住了大半脸,双手匆忙地翻着书页。
“刚才我们说到了李白的人生际遇,那么在你看来,李白在创作这首《将进酒》时的心情是怎样的?诗中哪些句子可以体现?”
张叠山善意地补充道,他明知台下站起来的女生甚至连页码都还没翻到。
卫澜的心情糟糕透了,埋着头,一言不发。她不仅没有找到什么《将进酒》,更不知道之前讲了些什么。
张叠山心中有了底,便轻松将课本置在讲台上。双手背在身后,拇指和食指来回搓着一小截粉笔头,踱着步子走下讲台。
“卫澜,我等着你的回答呢!”他逼问道。
女孩脸颊辣痛,耳根发红,索性停了漫无边际地搜索。两只手各自捏着桌上摊开的一本书的两边,指腹婆娑起来。
张叠山的左脚迈到桌边时,一阵死寂,所有人仿佛只剩下一双眼睛。
忽然,罗御风“嗖”地站了起来:“老师,我来谈谈看法。”
刹时,全班哄笑起来,“唧唧咋咋”跟菜市场开了张似的。也难怪,罗御风主动回答问题,史上第一次。
“安静!听他说——”张叠山定住,望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
罗御风双手拿起课本:“李白的心情当然是不好啰!心情好通常拿酒请人喝,心情不好才去灌别人家的。反正喝多少不要一分钱,醉了还有人管睡,多好!”
“哈哈哈哈——”
整个教室像微波炉里炸爆米花,笑声四溢,一浪接着一浪。
张叠山无可奈何地苦笑着,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罗御风勾着嘴,要笑不笑,满不在乎。
“卫澜,你呢?说说你的想法。”张叠山看来是要追到黄河边。
卫澜缓缓抬起头,露出苍白的脸,眼眸依旧垂着。
罗御风匆匆扭头望了同桌一眼,转过头去:“我不是都答了吗?你要问也换个题。”
张叠山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孩:“没问你,你坐下。卫澜,回答我!”
窗外刺眼的阳光穿过玻璃射了进来,斜穿过女孩的脸,一束金芒遮住了她的双眼。倏尔她侧过身来,骄傲如一只天鹅。
“李白的心情我如何懂?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焉知鱼之苦?”
一双铮铮然的眼映在张叠山棕色的瞳孔里,是倔强、不屈和对抗。
他霎时一脸哗然,知道拗不过,也不是时候,转身直上讲台,翻起书。
“叮铃铃——”
走廊上追打声、奔跑声、哄笑声响起,午餐时间到了。
“下课——”
张叠山把手中的粉笔头撂在讲台上,满手是灰。一把抓起课本,合都不合,大步冲出教室。
教室里没人起身,各个挤鼻子弄眼地耸耸肩、拉长脸,默默收着书,等着看一个胆大包天的革新派如何逆流直上,或如何溺于洪流。
桌上一次性碗盛着的牛肉面上罩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热气腾腾时蒸出的水滴已渐渐凝固,袋子内里沾满油腻、模糊的水滴,全无香气了。
罗御风翘着二郎腿,拽着一包薯片,一片一片往嘴里塞,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恨不得声音再清脆些,钻到她耳朵里去。
“只有十分钟上晚自习了,待会儿你想吃都没机会了!”他两指夹了一片金黄的薯片递到她跟前,晃了晃。
卫澜不为所动,依旧握着笔在草稿纸上验算着,她要把平时最讨厌的数学基训全部做完。
罗御风只得将手缩回来,好没劲地两片嘴唇夹起那薯片,小声嘟囔着:“给你买的一样不吃,饿死才好!”
奶白、纤细的手指,在桌子左上角叩了叩。
“班主任让你去下办公室。”
卫澜抬头一望,仰着的双眼刚好看到姚瑶下巴的一颗肉痣,粉粉的颜色,惹人爱,心头却一阵恶心和烦闷。她急速低下头,继续埋头干活,随口回道:“知道了。”
姚瑶眉头蹙成疙瘩:“他让你马上去,你还不赶紧的?”
卫澜停了笔,缓缓直起背,整个人拉长了,抬起头来瞧她。
“太监的使命完成了就得了,还杵在这等打赏啊?”罗御风嚼着薯片,吧唧吧唧地眯眼笑。
“罗御风!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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