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料理完老两口的后事,李倩儿这才能分出心来关心自己的人生大事。
而这里说也是个痴情种子,愣是硬生生等到了这个岁数,两人这也算是修成了正果。
你下午不免有些惭愧李荣辉夫妇的事情:
“前两年叔叔生生刚刚过世,那时我又刚好被处里安排了众人,都来不及到坟上上柱香,真是惭愧!亏损神对我那么好,每回我来都拿好酒好菜招待。所以刚才我还来不及进门,就先去给书生上柱香。”
你下午刚才看到小客栈的招牌时,只觉得羞愧难当,不敢先来拜节,而是拿出事先买好的相处啦亲,先绕到后山去祭扫坟墓。
李松为人倒是豁达,哈哈大笑:
“何止!我俩当年算着你要来的日子,都会提前准备好糖果,用油纸刚好藏地窖里冰镇起来,你这门口就等着你来。”
两人久别重逢相逢一笑,你下午原来还不知道李松原来还有一个直销走散的弟弟,现在知道之后才明白当年婶婶的心思,这是把他当成走散的李峰宝贝起来了。
余庆两兄弟面色凝重,从小胖子背上背的竹楼里取出那个咸菜干子,里头穿着的正是大师兄李峰的骨灰。
“这位李大哥,你可认得此物吗?”
余庆从怀里掏出那枚长命锁,交到了林松的手里。
“这是!?”
李松的双眼看到这场面所立刻圆睁,又在围裙上认认真真的擦了擦手,然后就颤抖着结过了食物,认真的看了又看。
“是这难道是”
李松断然不会认错,因为他屋里有一枚相似的长命锁,再加上双亲故去之前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要他找到失散多年的兄弟,因此他绝对不会认错!
“两委”
你收一把拉住余庆和小胖子的手,身上不免有些颤抖,难掩激动的心情:
“不止两位之中哪一位叫做李峰?”
答案确定要让他失望了。
一群师兄弟双双摇摇头,却把手指指向了桌上的骨灰坛子。
李总不是傻子,其实从他们两兄弟先拿出那坛子,而不是先拿出长命锁的动作来看,他就已经猜到了事实的真相,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事情是这样的”
余庆把大师兄变成僵尸,最后不得已只得烧成骨灰带回来的事情说了一遍,这其中当然隐去了阮氏兄弟的情况,倒不是他们不肯说实话,只是这其中又牵扯到了神道山的存在,李松不过是普通凡人,没必要让她也牵扯到这里头来。
“未曾想到,父亲母亲临终之前念念不忘的小弟,却已经遭了大难”
李松神情落寞,他真不知道此时应该感谢余庆,还是不应该。
余庆师兄弟的到来,带来了自小失踪的二弟的情况,并且让他的骨灰也能入土为安,对亡故的父母也算是有了个交代,按理来说是一桩好事。
可相比之下,李松也宁愿余庆是兄弟从来没来过,他好有个念想,也许二弟李峰现在还在他不知道哪个地方过着一段不同的人生,虽然他也许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所在,总算也是好好的活着,总比现在死了强。
李倩儿看出他神情当中的悲伤,悄悄地从他身后挽住了他的胳膊,用柔软的手掌在他背后轻轻的抚摸,以此来安慰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李松毕竟是一条硬汉,纵然此时内心在悲痛,但终究还是强行忍了下来,朝在场的各位拱了拱手:
“还请各位见谅,我这弟弟自小失踪,双亲在世的时候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将他寻回,谁知今日却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这实在是一时之间让我难以接受。”
所有人都理解,手足之痛又岂是这么轻易就能消解的。
余庆师兄弟和李峰情同手足,当初刚得知真相的时候,不也是如此?
“几位先吃着,倩儿替我先招呼好几位贵客,我先失陪。”
李松郑重地抱起骨灰坛子,往后面而去。
女人家的眼窝更浅,李松这般背上,李倩儿的眼眶也不免有些湿润,用衣角稍微擦拭了几下之后,又笑着招呼:
“几位恩公想吃什么尽管说来来来,后厨把每种口味的包子都送一屉来,都让几位尝尝鲜!”
后厨忙活起来,香喷喷的包子是一屉接着一屉地送了上来。
一向胃口极好的小胖子却一个都没有去拿,大师兄的遗骨终于是送到了家,两兄弟虽然是先如释重负一般地长出了一口气,但接着又是一阵落寞,根本毫无胃口。
不多时,从后山就传出了一阵中气十足的嚎泣,听声音像是李松发出的。
余庆刚要出去查看,李倩儿朝他们挥了挥手,摇头道:
“是我们家男人现在正在公公婆婆坟间向他们报告这件事情也算是了了他们生前的最后一桩夙愿吧。”
几人很难想象李松这样一个魁梧身躯的硬汉,此时趴在父母坟前嚎啕大哭的模样。
“师兄,我想回家了”
向来没心没肺的小胖子,忽然情绪有些低落。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不知道自己家中现在又是怎样的光景,父母双亲是否还依然健在,又或是像大师兄李峰的父母这般早早离世,到死都没能见上亲生骨肉一面?
“等开春了,师兄我立刻就陪你回去。”
余庆肯定的向他承诺道。
刘奕说得明明白白,小胖子的家乡并不在这营州,如今已经入了冬,各州各府为了防备南下抢粮食的外族,此时根本不可能随意让人通行。
余庆师兄弟沉浸在一片伤感之中,在一旁非亲非古的张小乙反倒是脑子分外的清醒,他低头沉思了片刻,转头向余庆问道:
“我听说李老先生也是修行人,按理来说应该是无病无灾才对,怎么才这般年纪就已经故去了?”
修行人外练筋骨皮肉,内练丹田经络,几乎已经和凡尘俗世的种种疾病告别,按理来说活个七八十岁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看李松至今也不过三十而已,以此推算李仁晖就算是活到今天差不多也就五十出头的年纪,怎么会这么早就撒手人寰?
这问题可算是难坏了李倩儿了:
“这这些事情,我一妇道人家也不懂,只是听松哥说公公婆婆是先后病死的而且公公还在婆婆之前就已经去世了”
余庆一听,立刻发现了这其中的古怪之处。
看来大师兄的家里,也不算平静。
李家堡下的谦师大阵余庆已经见识过,也大致明了了为何李家堡不让修行人多停留的原因。
而李仁晖,正是因为犯了这一条祖训才被逐出了李家堡
“来来来,先吃包子。”
李倩儿招呼着几人,过了老半天李松这才红着眼眶再度出现。
“两位既然是我二弟的师弟,而且千里迢迢送回他的遗骨,那以后就是我李松的兄弟,有事尽管说话。”
余庆倒是没什么事情要找他帮忙,反倒是要问他:
“我听说伯父生前也是修行人,按理来说应该不会短命才对,怎么会这么早就英年早逝?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仇家暗算,还是遭了什么难?既然是一家人,该管的事情我们当然也该问上一问。”
李松干脆地点点头:
“不瞒两位,先父的死的确不正常,可你们也看得出来,我本身不是修行人,他老人家也不肯对我多说,所以也没办法查出什么来“
余庆看得出来李松身上气血旺盛,的确是有功夫在身,走的是武者修炼的路子,但很明显还没入得门,所以算不得修行人。
李仁晖本身能修行,李峰也是资质非凡,没道理不指导李松修行才对,只能说李松本身资质确实不行,所以才只炼了个响叮当的半桶水。
而至于李仁晖背后的事情,恐怕也是考虑到李松本事有限,所以与其跟他说的太多,还不如什么都不说,也省得他徒增烦恼。
“你们稍等”
李松上得二楼去,朝角落里的双亲的牌位拜了拜,然后从牌位下垫着的小台子底下抽出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布包。
“家父去世前嘱咐我焚烧掉遗物,我只留下了这半部书”
李松打开包裹,里头包的是被撕去一半的旧书,从漏出来的痕迹来看,上头字里行间写满了小字笔记,应当是李仁晖生前所留。
“说来惭愧,那时我才十七八岁,当家父断定我没有仙缘的时候我还不太服气,所以暗藏了这半部书,想着总有一天能看得懂也说不定只是正如家父所说,我的的确确不是修行的材料,所以这些年才淡了心思,只是把这半部书留作了纪念两位老弟送我二弟的骨灰归乡,我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表示感谢的,想来想去也只有这半部书或许还有点价值,还请收下!”
余庆接过书,打开翻看了起来,随着他一行一行地看过去,果不其然,紫府当中的白衣神如他所料的又动了起来,将这手抄的半部书原原本本读了一遍:
“甲子神将王文卿、甲寅神将“
一番诵读之后,临了在尾部留下了书名六丁六甲神符录,看来这便是李仁晖的修行根基,只是不知道他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一部书,真是好福缘。
六丁六甲神符录算不上什么上乘的功法,说白了是画符招神相助而已,而六丁六甲也不算什么正神大能,虽然司掌的是天干地支,但也只能算是有名有姓的小神,寻常道士做法都常常会召唤驱使他们,因而知名度颇高。
“只是因为这一部书,就非得把李仁晖一家赶出李家堡么?”
余庆难免有些纳闷,同样是得了一门神通的李德彪虽然也不被允许住在李家堡里,但也没有被族谱除名,而是落了个城隍庙祝的好差事,里里外外的李家人对他也算是礼遇有加,怎么同样的事情到了李仁晖的脑袋上,就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这本书太贵重了,恐怕我不能收。”
别人家父亲的遗物,余庆纵然再感兴趣,也不好收下。
李松倒是豁达:
“我留着也没用,再说了,你们就等于是我的兄弟,来来去去还是在自家人手里,又有什么关系?”
两人还在相持不下,王显倒是站了了出来:
“这事情还不简单?李松大哥这里可有笔墨?我临摹一遍带走便可,原本还是留在家里,算是有个念想。”
余庆差点忘了身边还带了这么一个小秀才,李松也是一拍脑袋:
“这主意好,我这就去柜台拿笔墨来。”
纸张铺好,笔墨齐备,王显对着六丁六甲神符录就开始抄录。
“这里头最关键的就是这几幅神符的样式,你能画个七七八八么?”
余庆有些担心,画符的事情非比寻常,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笔画错就成了废纸。
“错不了!”
王显自信一笑,拿起毛笔照图画形。
张小乙在余庆耳边悄悄说道:
“庆哥儿你放心,论笔墨丹青,我见过的人里头就没有人比王公子更好的了,小时候我家小姐可没少找他帮着模仿老爷的字迹“
一说这个小胖子可不困了,饶有兴趣地追问道:
“模仿字迹做什么?”
“当然是置办马匹兵器了,你看我家小姐现在骑的红马,那可是当初让小王公子帮忙作假订的小马驹养大的,还有一干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余庆听得是满脑袋叮叮当当,不买胭脂水粉也就罢了,买的还全是兵器马匹
张小乙还在滔滔不绝:
“原来我家老爷家大业大,这点出项倒也不会惊动了他,只是买这么些个兵器实在是太招眼,运送过程中让郡府的大人给扣了下来,这才事情败露“
虽说官府禁兵,但北地常有战事,所以偶尔有兵器买卖也是正常,毕竟关键时刻一招呼,立刻就能组织起一指民间的队伍,这对北地来说本身也算是一件好事。
但一次性买这么多兵器确实是太打眼,官府自然会怀疑到头上去,是不是有人要图谋不轨。
也幸好刘奕她老爹是有爵位在身的宗室,郡守大人特地上门来相询,结果问的老刘一头雾水,查到最后才知道是两个毛头小娃娃捣的乱,一时之间闹得几位大人都无语了。
“那现在那些个兵器呢?”
张小乙一甩大拇哥儿:
“在我家老爷库房里堆着呢,说是留给小姐以后当嫁妆,新姑爷要是搬不动这些,那就别想上门了。”
余庆无语,没想到刘奕她爹比她还要虎,这家的门还真不好进,他回头捅了捅小胖子的肋骨:
“你现在在想什么?”
小胖子点点头,反过来问他:
“师兄,你说蛇为什么没有手呢?咱这蛇魔炼骨,对臂力的锻炼不太行啊。”
“我多问你这一句,真是画蛇添足了”
“师兄你说清楚,蛇怎么添的足?“
余庆懒得理他,转头看正奋笔疾书的王显。
文字部分的确不难,只要照抄即可,也不要求模仿笔迹,但到了符箓部分显然就难了许多。
有道是画虎画龙难画骨,表象易摹,但这其中的神韵却难以复刻。
王显眉头紧皱,握着笔的手更是青筋暴起,两眼紧紧地盯着符箓,前额的汗水更是扑簌簌地往下掉,显然是全身心投入了其中。
临摹符箓的难度不仅是那纷繁复杂的笔画走势,而是要契合其中所蕴含的道家之理。
王显自小饱读诗书,道家典籍当然也没有少看,但毕竟没有修行过道法,要他就这么画符确实是有些勉为其难。
凝神屏气了半晌,王显一紧已经有些微微颤抖的手,将手中的毛笔往墨水里用力一蘸,随后在空白的纸面上一蹴而就,一笔就画出了和原本一模一样的符箓图案。
“好!”
小胖子喝了一声好,但问他为什么好,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撑死了就是觉得他刚才下笔如有神的姿态很帅。
但余庆却是真真实实地看到了。
他早已习惯于随时开启天眼通,因此在众人双眼只盯着王显本身的时候,他的目光早已上升到了他的头顶!
余庆早就知道王显头上有三丈灵光,这是他的灵气,而且随着他的学问不断精神,这些灵光迟早会转化成才气,成就一番声名。
此时的灵光是原始的,是纯粹的,仅仅只是一道光而已可就在刚才,余庆却明明看到了,从那灵光当中走出了一尊人形!
旁的读书人才气或是书卷,或是笔墨,或是锦绣文章,或是天地江河,而王显的灵气居然显化为人形?
莫非是文圣?亦或是文昌星君?还是和自己紫府之中一样的白衣神?
俗话说下笔如有神,方才王显下笔之时,余庆看得分明,他头顶灵光所化的人形也确实是附在了他的笔上,助他一蹴而就。
此时这人的模样还很模糊,余庆看不清楚其面容,可匆匆一撇之后余庆直觉认为这人应该谁都不是,看起来似乎更像是王显他自己的面孔!
以己为神,以己为尊!
不慕百家圣,但求心中明。
小王显人不大,可这志向,着实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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