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珞珞充耳未闻，继续绘制灵符。

白羽急了，吼声发干几乎要呕血：“你赶快将我放开，不然你们这些人都得死！你知不知道柳城的河道里藏着什么东西？那河神根本不是龙王的部下！青凰，这件事我绝对不会骗你！”

众人里只有捺日勒抬头瞥了她一眼，但那眼神非但没有好奇而是十足的鄙夷。

直到所有东西都准备好，齐珞珞才擦了擦手起身来到白羽面前：“你换掉此间山神，借她之口哄骗我，这步棋并不高明柳如意是草木之精修炼有成，论出身的确符合这一带山川地势。

但你只看到地面上的东西，没留意地下的玄机。柳城以柳树闻名，一方面是因为它的位置正好处于幽冥界与人间界的通道上方，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鬼族为了加固通道而在附近布下了陨铁。

陨铁滋养柳槐一类的草木，久而久之阴气浓重孤坟树立不利于活人定居，故而从前的柳城有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鬼拍手的俗语。鬼族不想让通道的位置暴露，因此在大堤地下埋了不少山阳桃木，这样一来便能将阴阳隔绝。”

白羽将下唇咬出一道血痕：“你怎么会知道？”

齐珞珞随手抓过一本旧簿，白羽定睛一看上面写着：柳州志。

孙冕将府邸和衙门都腾出来给百姓暂住，库房中不少陈年书册都搬了出来，卢金明选了几本清除尘土留作她消遣时的读物，其中郡县志中记载有一年冬月异常寒冷，柳城河面冰冻三尺，有百姓沿河赏雪看到冰面下隐隐有火光闪烁，一时传为异事，不少人前往凑趣。

结果河中间冰层突然开裂数人落水，衙役全数出动沿河向下游搜救，月余未发现一人。到第二年早春，河中浮起数具白骨，经过辨认正是一年前落水之人，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死于被河底烂柳枝缠脚。

一时间城中疯传柳妖杀人，不少人跑到大堤附近挖柳树，想要将它们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可最后挖出的竟然有不少桃树的树根，那些桃树树根放在阳光下过不了多久便化为灰烬。

齐珞珞弯起眼睛：“当年鬼族将山阳桃树整个迁到柳城，连带着把树妖也一并劫持，不然光是那点桃树就像无根水一样无法长远，同时为了稳住树妖，鬼族哄骗当时的郡守用官印将树妖封为山神。可是后来，柳城一分为二，从前的官印也被回炉重造，受封的山神也沦为荒山野怪。

原本就算没有山神神位，单凭抵抗阴气侵蚀庇护一方百姓的福报，树妖也能安身立命。

但偏偏这次萧彧乘重修堤坝时为了赶工直接在原有堤坝的后面又修了新堤，然后将旧堤拆去，树妖最后的根基也被毁于一旦。”

直到此刻白羽才明白自己错在何处，柳如意身上虽然有柳城一带的气息却没有回馈的福报，更没有那种随着柳城兴衰而酝酿出的沉淀。

但白羽怎会甘心这样失败，双眼死死地盯着齐珞珞：“你以为三言两语就能让她放下仇恨吗？根基被毁，神位被夺，上千年苦修功亏一篑……”

“她的劫数也是她的福缘，至少在这个大陆没人比我夫君更清楚草木精怪如何得道成仙。”

齐珞珞莞尔一笑，在她看来每一世都很宝贵，不能轻易放弃。

那树妖苦苦支撑这些年，想来心里也不是只有一口怨气。

白羽这回彻底无话可说了，她曾经以为青凰是他们中最不通世事的那个，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拥有缜密逻辑和玲珑心思的青凰无需领会冗沉的人情也能轻松自如。

白羽被押下去时，听到齐珞珞低声道：“只要你除去心魔，大阵自会破去。”

“伪善！”

白羽狠狠啐了一声，齐珞珞闭上眼睛，眉心皱成两座小山。

上白下黑两座阵法缓缓合为一体朝着大堤旁的地裂压下，梅衍白七等人屏住呼吸全力催动法阵，他们还是第一次同时动用上百张灵符结成法阵，虽然早已将齐珞珞写明的注意事项铭记于心，但真正上场还是紧张得心脏狂跳。

顾云霆扶着小妻子站在大堤上，自从齐珞珞一脚迈上堤坝，仿佛一堵看不见的墙拔地而起，就连河面上吹来满是水气的凉风也无法靠近。

“不知高人莅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大阵才降到一半，河面一分为二，一道水色身影站在水面上飘然若仙。

齐珞珞头也不回：“你是此地河神？”

男子微微一笑：“高人杀气腾腾何必兜圈子？此地没有河神只有水鬼，一切罪责由在下……”

男子瞳孔一缩，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剑锋寒芒乍现距离他的咽喉不及一寸，剑气却宛如实质让他清楚地意识到死亡近在咫尺。

顾云霆面无表情，齐珞珞摇头：“水鬼不配与我交谈，河神不现身，那我便将此地水族赶尽杀绝以儆效尤。”

男子皱眉：“你怎能如此不讲道理？！那些人的死活又不是她的错！”

齐珞珞盯着他：“不是她的错？旁人做不到，于她不过吹灰之力，你亦是帮凶。”

卢金明从城中采购回来告诉她一件事，城中不少百姓常年头疼脑热查也查不出病因，因此医馆药铺遍布大街小巷，药材种类繁多比起京城还要齐全。

满城百姓吃喝用度唯一相同的地方只有水，而树妖根基被毁之后根本无法离开柳城地界，唯一能够藏身的地方也只有大堤附近的水域。

而城中百姓身体不适，便是树妖无处发泄的怨气。

果不其然，瞬间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水面下一跃而出：“放开他！”

女子的衣襟处点缀着零星的桃花瓣，身材娇小声音柔媚，偏偏脸上却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

伤疤从左额一直延伸到锁骨，倘若再偏离少许就会弄瞎一只眼睛。

女子咬牙切齿：“柳城的毒是我下的没错！但我不后悔，今日死在你手上又如何，二十年后我还是会回来再毒他们一次！这是他们欠我的，是他们活该！”

下堂欢：战神王爷太难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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